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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寒阳的名字,在中国二胡界绝对响当当,不仅头冠中央音乐学院二胡教授、中国音乐家协会考级委员会主任、中国二胡学会副会长等一系列职衔,各种教学书籍乐谱唱碟著作等身,几十年培养教育出的学生,校内校外也蔚为大观。
初冬一个周末,笔者到音乐学院登赵府采访。赵老师个子不高,圆敦的脸上透出朴实,显得天性随和。他出身江南,是地道的常州人。据说儿时母亲因生他而引发尿毒症去世,在安葬时云彩中一缕阳光照过原野,那光彩给父亲怀中、身体羸弱的婴儿带来希望,父亲于是取名“寒阳” ,以此寄托一家人满满的祝福。年少苦学
虽是家中的独苗苗,赵寒阳从小各门功课都很好,八岁那年,为了满足儿子对音乐的兴趣,父亲用五元钱买了把二胡,赵寒阳就这样开始与二胡结缘。
1962年三八节,老师带着刚学习二胡23天的小寒阳,来到常州一中联欢会上,给大哥哥大姐姐表演。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赵寒阳表演欲极强,在台上又拉又唱,顿时赢得喝彩一片。一回家,他郑重地“立志” ,向家里宣布: “我这辈子就要吃二胡这碗饭,要拉出名! ”
从此,不管寒冬酷暑,每天下学后,赵寒阳就抱上二胡拉上个把小时。南方冬天没暖气,手冻得像“鸡爪子” ,每次练琴前都要用暖水袋捂上半个小时,手才能自如起来。很快,启蒙老师教不了他了,接着几易老师,直到上中学遇到当时常州著名的二胡老师刘逸安先生。
第一次见面,爱惜才华的刘老师毫不客气地给当时相当自信的赵寒阳一个下马威: “我觉得你走的路子不对啊……从第一眼看见你,我就感觉到你是个好苗子。但你必须从头学起,按我的要求去练。 ”刘老师为赵寒阳立了三个规矩:每星期天上课必须风雨无阻;必须按老师的要求拉,不让拉的曲目不练;如果所提要求三次做不到,就不要来学了。
尽管当时的赵寒阳根本搞不清为什么自己一帆风顺的学琴之路会是“路子不对” ,但他意识到刘老师与从前几位业余老师都不同,没有二话地开始恪守三条规矩。几年后,当他再次出现在学校联欢会上时,一位熟悉他的老师欣喜地说:你上路了!
1970年初,常州市文工团成立,赵寒阳拎着二胡,成为乐队的第一批学员。刚进团,赵寒阳还是按部就班每天坚持早晚练琴,在当时的革命形势下如同生活在世外桃源。不幸,他很快被扣上“成名成家思想严重,有走白专道路的倾向” ,被当成阶级斗争新动向的“帮教对象”整了一把,最后被派到“五一六分子学习班”做看管人员,整整两个多月摸不到二胡。直到团里决定学演舞剧《红色娘子军》 ,赵寒阳才如同“刑满释放”般回到乐队。因为《红》剧要求西洋管弦乐队伴奏,团里给了赵寒阳一把大提琴。靠一本《演奏法》自学成才,三四个月,赵寒阳居然能坐在管弦乐队里拉下《红色娘子军》全剧音乐!几年后,他竟能在舞台上独奏大提琴曲《萨里哈最听毛主席的话》了。
1974年,一直私下继续师从刘逸安的赵寒阳,在一次团里欢迎上海民乐专家的汇报演出中,一下被慧眼识珠: “你们这个拉二胡的小伙子是个人才! ”从此,赵寒阳的二胡独奏《打虎上山》 ,就成为常州市文工团每场演出的保留节目,先后演出了上千场。
1977年恢复高考,赵寒阳第一时间看到中央五七艺术大学招生的消息,就下决心要考入。但哪个单位都不喜欢人才外流,他的求学之路险些被单位阻拦。幸好,刘逸安在浴室里巧遇前来调档的中央音乐学院老师,他的推荐为爱徒铺平了道路,才顺利地促成赵寒阳考上中央音乐学院这一大事。
名师高徒
入学第一年,赵寒阳被分到安如砺先生名下,遇到的第一个高难度就是改方法,当时老师扳得他几乎不会自如操琴。这对于曾经对自己专业有绝对自信的赵寒阳来说,不啻为一种痛苦。第二年,系里重新调整老师,适逢赵寒阳一直崇拜的中国广播乐团著名二胡独奏家王国潼先生回母校兼课。 “当时,王老师在学生名单中看到我的名字,说:‘这个学生过去给我写过信,他就归在我名下吧。 ’就这样,我成了师从王老师时间最长、学得最全的得意弟子。 ”赵寒阳回忆道。
七年中,王老师在赵寒阳身上花费了大量心血。 “每次的课都是从下午三点上到晚上七点,还让我在他家吃过晚饭后再回学校。我当时在北京举目无亲,就把老师家当做亲戚家,平时有什么心里话都对老师、师母讲。王老师对我的专业要求十分严格,不要说方法上有问题过不了关,即使是有一个音拉不到位都不行。 ”赵寒阳说,“在演奏技巧方面,从上世纪60年代起王老师就一直处于领导二胡新潮流的地位,他对我演奏技术方面的训练特别重视。当时二胡教学中拉练习曲还不普遍,但我在王老师的要求下,练遍了当时能找到的所有练习曲,从而打下了坚实的基本功。而王老师为人的正直、教学的严谨、演奏的规范、绝佳的把握性,都对我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
名师出高徒,赵寒阳可谓一帆风顺:在学校复课后举行的第一次大型音乐比赛——纪念周恩来总理诞辰81周年音乐比赛中名列榜首,入选“中国中央音乐学院民乐团”出国演出名册……当时的赵寒阳,在最高音乐学府乃至整个中国民乐界,都已经是赫赫有名的青年二胡演奏家代表。
大学毕业时,已经多次作为国手出国演出的赵寒阳,一方面被中直乐团一眼看中,另一方面,一直希望留校搞教学的个人志向却被系里讨论来讨论去定不下来。思躇良久,赵寒阳最终主动在毕业志愿书的第一志愿中填写了“中央音乐学院附中” 。待学校毕业分配方案出来后,民乐系八个留校生中,七个留在了大学本部,只有他一人分到附中。
理论开拓
当时把一个高材生放到附中从事基础教学,任谁也要情绪牢骚一大堆,但赵寒阳坚信自己能干出名堂来。 “毕业后第二年,音乐学院成立实验乐团民乐队,我和同时留校的几位民乐系青年教师全部调入实验乐团。当时的主要任务是学院民乐新作品实验性演出和出国做文化交流演出。 ”
1985年底,中国二胡学会举办“北京二胡邀请赛” 。这是改革开放后规模最大、影响最大的全国性二胡比赛,也是赵寒阳参加的唯一一次全国性二胡大赛。决赛时赵寒阳自我感觉良好,但最后成绩出来只得了二等奖。王国潼老师安慰他: “不要把比赛的事放在心上,一个人的成功还是要看他对事业的贡献。 ”
“王老师这番话,为我后来的人生之路指明了方向,使我不再把眼光紧紧地盯在舞台演奏、比赛获奖、出访演出等方面,而是静下心来,踏踏实实地做一些研究工作,争取在二胡的教学和理论研究方面,作出自己应有的贡献。 ”赵寒阳说。
1990年,上海音乐出版社出版了赵寒阳第一本二胡著作《少年儿童二胡教程》(与刘逸安合编)。这本教程的出版,标志着少年儿童有了自己的二胡教程,因此一面世就供不应求。至2003年,该教程已经重印25次,一直是全国少年儿童学习二胡的主要教科书。同一年,人民音乐出版社出版了赵寒阳编著的《二胡演奏抒情歌曲100首》 ,这本曲集收录了经赵寒阳改编和演奏录制的100首国际国内经典抒情歌曲,每首乐曲都详细标订了弓指法。赵寒阳以此开辟了“乐器演奏歌曲”系列曲集的先河,并陆续出版了《二胡演奏世界名曲100首》等13册各种题材和风格的通俗二胡乐曲集,收入1400首二胡曲。
其实,这13册乐曲集,只是赵寒阳业绩中的一小部分。他更为突出的成就,是在二胡训练教学理论体系的建设方面。通过多年的潜心教学和科研工作,他根据自己接触和教授的不同年龄、不同学习目的学生的教学和训练要求,建立完善并形成了一套完整的二胡训练教学体系。这套体系,根据专业、业余、考级等不同学习目标,提供了大量相应的练习曲练习和每一阶段的技术要求,将原本师傅带徒弟、口传心授的民间乐器传承方式科学化、系统化,为建立中国二胡现代学派提供了实践与理论支持。
这几年,赵寒阳又开始进入二胡演评学的研究,为各类二胡比赛、评比以及演出建立规范化的评判标准。他根据不同演评的需要,提出了几个不同层次的评判层面:
第一,技术掌握:每一个技术细节有明确规范,从右手的拉琴姿态,到左手的换把定弦……
第二,表达乐曲内容的能力:音准、乐感、律动、节奏感……
第三,气感:进入到表达心灵情感的演奏层次……
第四,演奏之道:人琴合一,天人合一……
通过演评学的建立,赵寒阳正在进一步完善二胡演奏艺术的理论体系。
开放未来
赵寒阳一直在以开放的心态博采众长。他说: “学东西学到登门入室,进门来要找一间适合你的房间。当代二胡演奏家和教育家不少都有自己得心应手的教学方法,大家各成体系,彼此相互尊重。我总结的一套训练或演奏体系,也许适合你,也许不适合,也许只部分适合你,所以我从来不强求自己的学生必须亦步亦趋。我们这一代,虽然自己都是传统教学方法训练过来的,但对于下一辈学生,我从来不局限他们的音乐阅读范围,从西洋交响音乐到当代流行音乐,我都不阻拦。我自己也经常听外国小提琴、大提琴专家的课程,洋为中用,兼容并蓄,汲取精华。当代二胡演奏家应该赋予演奏以时代感,拉传统曲目,要有当时的年代感。在此基础上有新想法更好,每一代演奏家都应该把自己的东西融入传统、一脉相承。我们今天继承传统,更主要的是学理论、学内涵、学精神境界。对此,我希望年轻一代民乐人多学学国学,以便更好地把握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气质和审美趣味。 ”